前言: 支那一詞對許多歷經二次世界大戰的人或民族情感較深的人來說是一個帶有爭議的字眼, 不過支那一詞自古就有, 不管其時空背景下帶給多少人不愉快的回憶, 這裡僅是引用一書的背封玉器當起頭, 探討的是一種器物, 請各位讀者不要對此詞作過多自我解讀或讓此詞帶動情緒波動, 謝謝各位!
本文前身由自己的一個玉勝衍伸而出, 資料的找尋剛好對玉勝的用途做一個完整的套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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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那古玉圖錄由梅原末治於昭和30年(1955)出版,底部封面這件玉器叫勝(圖一),朝鮮出土,估計是日本佔領朝鮮時期流到日本去,再經由赤星五郎式和京都守屋孝藏式收藏(圖二),目前下落不明。勝的原始當厭勝佩使用,也有人叫壓勝,用在驅邪避鬼保平安,東漢末有轉髮式使用的記載。勝現在的意思跟最古老的時候已經有很大的變化,勝本字是腥,厭勝的意思是厭壓汙穢物,字跟壓歲的用法一樣。厭勝跟中國古代南方楚人的神話及漢代仙道思想有關,在早期的玉器型制中,大家熟悉的避邪三寶剛卯(嚴卯)司南佩和翁仲,是典型的厭勝佩.
圖一支那古玉圖錄及封底照
圖二 支那古玉圖錄玉勝圖
上述大家熟悉玉器三寶中的司南配另有幾類造型相關的玉器一般同樣是視作為壓勝配的使用,如果把司南佩去北勺和南地其截面圖型及大家所熟悉的工字佩,工字配為司南佩去頭尾的截面圖型(圖三),很難說誰影響到誰,因為同時期都有出土品,甚至有可能都是同源頭各自演化。有一些書上寫的是工字配受到司南佩演化而來,不過如果單純以出土品來說,出土品司南佩都在東漢墓较多,而工字配西漢墓就有出土器物了。同時期還有另一種雙勝(方勝或疊勝)佩(圖四),跟司南佩又有千絲萬縷的關係,一樣的壓勝作用。雙勝頭尾各有浮凸孔用以配戴,如果將司南配從頭的截面看下去將發現與雙勝截面的造型是完全一樣(圖五)。這樣說好了,把雙勝的上下勝厚度變厚,兩勝距離變短,,一端凸浮孔變地盤,另一端加上個杓型物就是司南佩了,兩者有無優先順序或同期各自演化很難說,不過看型制的演化可能性應該是雙勝影響到司南。這裡提到了雙勝這個名詞跟司南佩的截面,其實從俯視圖來看就是一個勝。就是支那古玉圖錄底部封面的玉器。
圖三 館藏司南佩與工字佩
圖四 2004西安市岳家寨西安理工大學出土雙勝佩
圖五 司南佩俯視圖
勝,這個名詞出現的很早,戰國山海經裡面形容西王母豹尾虎齒而善笑,蓬髮戴勝。史記司馬相如列傳裡:(西王母)戴勝而穴處兮,亦幸有三足烏為之使。這裡是形容玉制的髮飾。東晉郭璞注"勝, 玉榺(勝)也"。而榺是指織機的捲經軸,有此一說西王母跟與織機和紡織工作有關。無獨有偶的1975年江蘇揚州邗江甘泉雙山1號漢墓出土一件玉勝(圖六),邊框陰線薄片狀,跟在支那古玉圖錄裡面記載著早年朝鮮出土的玉勝除陰線工外非常類似。在此要提一下1985年在相同附近的揚州邗江甘泉姚庄101號西漢墓出土一件扁壶型玉器(圖七),感覺非常像是玉勝改的殘件,如圖示,只是沒見過實物猜測而已。而揚州邗江甘泉姚庄101號西漢墓同時亦出土兩件雙勝及一件琥珀工字配,江蘇揚州邗江漢墓群的出土件證明至少在西漢時勝,双胜和工字佩是同時期存在著,器型的相似度普遍目前認為其作用均為壓勝配使用。
圖六 1975年江蘇揚州邗江甘泉雙山1號漢墓出土一件玉勝
圖七1985年揚州邗江甘泉姚庄101號西漢墓出土玉器
山海經跟史記的說明我們可以知道玉勝最早期使用的地方在於西王母的頭上蓬髮戴勝(圖八)。我們也可以透過此時期戰國和漢的壁畫及畫像石和畫像磚上面有大量的西王母圖案(圖九~圖十),同期的銅鏡跟錢幣也有相當多包涵西王母的造型(圖十一),這些不是玉器上的資料均可以發現在西王母的頭髮上有很明顯的勝的造型,與史書的說明相呼應,這說明勝至少戰國西漢就有實物。
圖八 帶胜圖
圖九 西王母石磚圖案(圖片摘自網路)
圖十 2003年在陜西郝灘出土新莽至東漢西王母宴樂圖
圖十一 西王母帶勝銅鏡與錢幣(圖片摘自網路)
1969年河北省定縣(定州市)北陵頭村東漢中山穆王劉暢墓出土了件精彩西王母玉座屏(圖十二~圖十三),該坐屏以雙疊勝為柱的作法兩柱間架構起上下西王母與東王公的座屏。我們除了可以很清楚的在西王母和東王公的頭雙側髮上看到勝的造型和使用方式,為勝提供了更鮮明的使用證據,值得一提的東漢中山穆王劉暢墓同時出土了不少件紋飾豐富的金勝(圖十四),圖騰為鏤空與不鏤空兩種,鏤空紋飾隱約可見是雙龍或四靈的手法,為同時期勝材質的使用添加更豐富的證據。
圖十二1969年出土河北省定縣(定州市)北陵頭村東漢中山穆王劉暢墓出土西王母玉座屏
圖十三1969年出土河北省定縣(定州市)北陵頭村東漢中山穆王劉暢墓出土西王母玉座屏
圖十四 東漢中山穆王劉暢墓出土之金勝
在文獻說明上(圖十五),到了後一點的兩晉時期的文獻更直觀開始出現金勝的描述,勝有金屬材質的出現,像九家舊晉書輯本的何法盛晉中興書卷三 "金勝一名金稱。援神契曰。神靈滋液。百珍寶用。有金勝。金勝者仁寶也。不琢自成。光若水月。四夷賓服則出。穆帝永和九年。一作晉孝武時。陽穀民得金勝一枚。長五寸。狀一作形。如織勝。"或南北朝中梁朝的宗懍寫的荊楚歲時記,内容是由正月初一至歲晚的百姓日常生活, 其中辟邪、辟病的風俗佔篇幅一半, 裡面也有記載。或北宋的太平御覽也可以找到類似的描述。如果我們把勝字不單獨使用,華勝這個用語可以上衍至非常早,一般是描述精美的髮飾,東漢劉熙(或又作劉熹)的《釋名·釋首飾》中對這幾個字解釋“華,象草木之華也;勝,言人形容正等,一人著之則勝,蔽發前爲飾也”,從此處我們隱約可以得知勝在東漢當髮式的使用已經是高端頂層人的使用,而且不限男女。這成為在劉暢墓裡西王母玉座屏的東王公雙頭邊出現的勝得到應證的實例。而西晉司馬彪所著的《續漢書》離東漢不遠,在其輿服志日皇后入廟為花勝上為鳳皇以翡翠為毛羽下有白珠垂金綺攝橫簪之,此處描述已經有後世步搖的影子。此外唐·顏師古注:“勝,婦人首飾也; 漢代謂之華勝。此處我們可以得到進一步的說明。至此我們可以大致可以確定勝在此時期是當作髮飾使用具有形容人正等和厭勝的雙效。同時期的南京曾出土兩件東晉時期的金勝(圖十六),為此時的髮飾提供了更直接的樣貌,與祖型相比,紋飾有時代的變化,造型是一模一樣。
圖十五文獻玉勝記載
圖十六 南京出土東晉時期的金勝(圖引自中國古代珠子)
中山穆王劉暢墓西王母玉座屏除直觀提供勝的使用處外,西王母故事的內容和其勝為柱的複合器作法,暗示著此器有壓勝、祈福、長生等作用。在上海博物館也有件四靈玉勝復合器的造型(圖十七),顯示著玉勝復合器的應用在當時不是孤例,上博該件器物由青龍白虎朱雀玄武立體雕站在魚托及一條連接雙勝的軸上,勝柱兩邊刻有長宜子孫,延年益壽漢代常見的游絲工藝八字。這些玉勝復合器的大小由玉座屏的擺設至隨身的配帶都有。
圖十七 上海博物館藏四靈玉勝復合器
綜觀玉勝至金勝圖樣,雙勝、司南佩、及復合器的造型配合上文獻的記載,我們或可推論壓勝用途的勝器轉至華勝的首飾,而雙勝、司南佩、及復合器中間的軸會不會就是長簪類連接單勝的延伸轉至佩戴器物的一種表現?如同西王母宴樂圖所示。甚至各類勝型器與單勝的打孔位置也開始有變化,由中心孔至側面孔的不同會不會也是由長簪類兩端連接單勝至後來簪一端接各類飾品的變化?由於沒有更直接的證據與佐證的文獻,在此謹提出一個看法後續留待各位讀者的意見或進一步出土資料的支持或推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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